别后魂梦长

全是情怀
wb=佩佩耶_
ao3同名

【浪浪钉】山河美人(上)

* 不明真心俊俊子x老口是心非人小张

* RPS预警,微虐预警,有双穿剧设定,请注意避雷


之一

柳丝长,春雨细,花外漏声迢递。

昨夜密密一场雨,飘落枝头三两还在花蕾中的花苞。长街雨水渐渐汇成了潺潺溪流,几根枝叶横在水池中。清晨鸟鸣声渐渐低垂,金黄色的朝阳从枝头倾洒,青石板开始从底部泛黄,一时朝霞成绮,灿烂万千。

山岚如泣般在城中迭荡,隐约有几分风雨欲来的不宁静,但眨眼却又被朝阳推去了层层山峦叠翠之外。

岳阳城内最好的酒楼此时也是寂寥无一人,小二正搬着块快比他人高的牌子,一边费力地想挪去门外,一边琢磨着该写点什么,才能多卖个几坛这酒楼闻名了多年的桂花酿,好让月底的月钱更丰厚一些。

但他抬眼间,却见原本寂静的长街多了一个人影。

此人一袭青色长衣,腰间银光闪动,厚厚斗笠盖去了他大半面容,唯见白纱下隐约一截,露出了线条清晰又几分脆弱的下颚。

英雄大会将近,岳阳城中江湖人士不断,按理说此人也没什么特别的。但怪就怪在他走路时一阵酒香扑面而来,小二闻之就知是城东知味楼最少二十年的醉尘春,此人定是个老酒客了。但他问话间却又是看也不看这楼外堆了一坛坛的桂花陈酿,好似对美酒毫无兴趣。

“敢问……今日离英雄大会还有多久?”

得了,不仅果真是个来凑热闹的江湖人士,还是个连时日都搞不清的愣头青。小二顿感兴趣缺缺,敷衍着答了,又低下头去摆弄手边的酒坛和牌子。

但他一抬头间,却又见长街空空如也,哪里还有刚才的人影?

 

之二

小二其实也不知道,身上酒香是真,但他却并非此身原本对美酒痴迷的那个人。

身影飘过街角,落在一条无人的长巷。张哲瀚轻叹一声,摘下斗笠,逐渐露出面纱下属于周子舒的那张脸来。

他的记忆其实还停留在和龚俊最后一次合体的那个夜晚——

海悦八号的后台,他和龚俊在潮流般的掌声中谢幕。转过舞台四下无人时,他却忽地停住身形,身后的人不明所以,险些一头将他撞倒。

“怎么了?”

背着光,龚俊只瞥见他唇角微微下垂的线条,他迟疑了一下,却还是道:“我在想……这次活动后,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。”

“什么?”

身后人一瞬极为错愕,一双丹凤眼惊讶地瞪大,眼波流转间,却还是他熟悉的七分天真三分不自觉地勾人心魄。

他有些真假莫知,张哲瀚却只觉得心烦意乱。

他见过太多这样的龚俊——总是追在他身后叫他“絮絮”,幼稚地一定要和他比谁的风扇风更大的龚俊;抢过他啃了两口的苹果接着啃,却嚷嚷着不甜,一定要从某宝给他买正宗新疆空运来的阿克苏苹果;知道他减重饿得多了些胃疼什么都没说,第二天却又抢走了苹果,不知从哪翻出蛊鸡汤给他的龚俊。

他的眼睛就像三月春最潋滟的湖水,他每每喜欢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倒影,却又会觉得不安心慌。

《山河令》杀青那晚他们一起去吃了火锅,不胜酒力的他多喝了几罐啤酒,就险些爬在龚俊身上吐了个天昏地暗。他背他回酒店时,他的吐息就在他耳旁。

他听得见小孩强劲有力的心跳,他几乎能瞥见他在寒风中被冻得通红的耳根,鬼使神差地,他伸手捂住了龚俊的耳朵。

他听见自己的声音:“龚俊,你要不要给我写歌?“

身下的人有一瞬的停滞,却没有他意料之中的回答。他只听见那人轻轻一叹,如隔着层层纱幕而来的遗憾,他道:“张老师,我们杀青了。”

不是“絮絮”,也不是开玩笑时会叫他的“老张”,而是“张老师”。

他忽地一瞬明白,龚俊其实从来都懂。

他从来天真而不纯真,世故却不圆滑,一样是在娱乐圈里跌滚摸爬了多年的人,却是他一厢情愿要把他当作不谙世事的孩子。

是他一头栽进了名为“龚俊”的陷阱,入戏太深以至于半身泥潭,越是奋力要挣扎就越是陷得越深。

他果然没有来他的演唱会,也不曾应允过为他写歌。

但在屏幕上相遇时,他又是手快嘴笨人菜瘾大的芜湖少年。两人嬉笑打骂,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夏日炎炎人心微凉的横店。所以张哲瀚也时常会恍惚,究竟是他的演技太好,还是他太蠢,根本不适合当个演员。

但此刻龚俊却似仍不明白他的意思,他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,有几分茫然不知所措。这还是杀青半年以来,两人第一次有身体接触,张哲瀚不适地皱起了眉。

他挣了一下,没挣脱。

“我……”

他有些恼怒,但视线交叉的一瞬,到嘴边的话就似突然消失了般,他只能背过去,像用尽全身力气往外蹦字:”我们已经杀青了,不是吗?“

这原本是龚俊对他说过的话,但此时从他嘴里说出,却几乎有几分哀求的味道。

他快速推开门离去,身后一片寂静,龚俊果然没有再追上来。

当夜他酩酊大醉。

周子舒爱酒,耽酒,但他却不是周子舒。他少年时一人生活,常常饥一顿饱一顿落下了胃病,他甚至不能肆无忌惮地吃辣,更不用提对胃伤害更大的酒精。

但这夜他却似又梦回了周子舒,七窍三秋钉的苦痛,对师父和师弟从来放不下的思念,一把火入喉,似也能一路烧尽心底苦痛。

最后他扶着墙一路吐回了酒店,胃部的烧灼感几乎让他眩晕,他不太记得最后吐出来的混合物里究竟是褐色的胃液还是血,只记得陷入沉沉梦乡间,横垣在眼前的却还是那个夏日,藏在层层芦苇深处的一幕幕戏影。

然后,他就醒了。

春月花凉,凉风习习拂过他的脸颊,身下似是一片蒲公英,银羽在月下微光闪烁,似如星河低垂倒映人间。

他有一瞬以为自己尚未酒醒,但翻个身微一用力的功夫,身体竟如一片飞羽飘出了好一段距离,掌风扫过,成群的蒲公英纷纷朝反方向倾倒去。

他一惊,又细细看向周围,方认出这似是岳阳城外护城河的一段,他和龚俊还有成岭曾有过好几段在此的戏份。只是此时无人,天地间只有银辉清浅水声如珠。

他又看向双手,视线清明,并无半分酒醉的头疼。十指修如梅骨,只有指腹间多了些习武之人常年持剑的老茧。

——这是哪儿?

他……是谁?

这情景和这熟悉又陌生的身体此时如一道惊雷当头劈下,他骇得连连后退,瞬间再无半分酒醉时的颓丧。

 

天亮之后张哲瀚就进了城。

他慢吞吞地走过长街,听人声鼎沸,却不见会坐着玩手机的群演老师,层层楼宇后见不到幕布,也再没有导演和副导演熟悉的笑脸。

他试着跟了一下一个卖鸡蛋的大婶,果不其然,大婶一边用他听不懂的岳阳城方言骂街,一边大喊着“无耻 ”抄起扁担就要追打他,却毫无剧中NPC的迟钝。

经过一夜,他基本也对这和剧中一般无二的世界判断了个七七八八,可惜的却是回去的办法没找到,麻烦倒发现了一堆。

他昨夜简单查看了一下周子舒身上,刨去那七根牢得不能更牢的钉子,周子舒宽大的衣袍下还藏了一堆瓶瓶罐罐,几张轻如蝉翼的人皮面具。

但他捏着这些瓶瓶罐罐和人皮面具,脑中却毫无相关的记忆。

假如把《山河令》比作一个游戏,那么他现在还能发动的武功就是被动技能,但是生为主动技能需要记忆关联的暗杀和易容,则在魂穿后尽数丧失了。

身为四季山庄的传人,武功招式要靠被动发动,暗杀易容等看家绝学现在一样不会,张哲瀚只觉这个设定很好,非常好。

其二,也就是更麻烦的,则是刚刚岳阳楼的小二给出的回答。

——十四天,细细算来,恰是温客行复制琉璃甲引起江湖大乱被他发现后,两人吵架期间。

如果他记得没错,就是今晚,毒蝎的高手会假冒他的书信骗出成岭,而他会在分舵营救成岭失败后双双被温客行带走。

如果是原本的周子舒,则自然无碍。但眼下他实在是不想见到温客行那张跟龚俊一模一样的脸。甚至可以说,他只要一想到温客行还会顶着龚俊的脸一脸亲昵地叫他“阿絮”跟个牛皮膏药怎么都甩不掉时,他就觉得他的胃又抽痛了起来。

 

之三

长空悬皓月。

岳阳派的弟子已经是第三次巡过小花园了。临近子时,队伍中不少年幼的学徒也打起了哈欠,他们没有注意到的却是头顶一人身形如雁,从半个时辰前起就牢牢跟在他们身后,此时见他们有歇息片刻的打算,这人也不再犹豫,当即纵身朝远处跃去。

张哲瀚当然知道靠跟踪摸清岳阳派的路线再潜入太过冒险,但不知是这岳阳派天生和他犯冲,还是他今日流年不利,他白日里几次试图给成岭传信都接连失败。

他本打算也给成岭传一份手信,却不想岳阳派看门的是个死脑筋,偏说白日里已有人给成岭传过信了,非要缠着问他是什么身份。

无奈,他又想着易容混入岳阳派。好不容易捣鼓了半天粘上了周子舒随身带着的其中一张面具,又被巡逻的弟子粘上非要问他是何门何派,三句不对还要拉着他去见高崇,他只能再次找了个借口偷溜走。

——简直像被逼上梁山。

叹了口气,他的身形却稳稳落在檐角上。

似是到的早了些,莫说不见成岭的身影,就是这四周风清月朗,花白树深,也看不到半点毒蝎布置机关的痕迹。

今夜月色很好。

银辉从头顶沐浴而下,竟有三分被海洋包围的温暖。他有一瞬的恍惚,仿佛又回到了去年的横店,他也曾见过许多个同今日一般美的月色。

等夜戏的时候,龚俊也常常拉着他坐在布景的道具屋顶上,熟了之后就会发现这人的话痨程度不亚于温客行,周也有时甚至是形容他是个会不定时叫的闹钟,到后来一看到他要和她比谁的手机更久不熄屏就掉头就走。

他们有时也会聊到戏外的事。

龚俊会絮絮叨叨和他说很多小时候的事,总是教育他要多学几个菜以免以后让女孩子下厨房的爸爸,说着“妈妈替你保管压岁钱”却还心软偷偷往里塞两张毛爷爷再放回他枕边的妈妈,他的童年仿佛一直是彩色的,在成年后还能给予他眉宇飞扬的快乐回忆。

但和龚俊相比,他能说的就少得可怜。

他多半是沉默着听他说,龚俊问他家人,问他是在哪里上的学,他要么耸耸肩,要么就岔开话题问那人词背熟没有。

“看你,眉头又皱起来了。”

宽大的扇子遮住了两人,龚俊不知道从哪变出块巧克力,一下塞到他嘴里。他惊得要吐出来,又被那人捂住了嘴。

“这是菊粉做的代糖,不会胖的。”龚俊朝他眨了眨眼,手指缓缓抚过他的眉心:“絮絮你已经很瘦了,还在靠吃苹果减,把人减没了怎么办?”

眉心似乎烫得要烧灼起来,他忙躲了开来,却见龚俊笑得一脸天真无邪:“吃点甜的,心情好。”

——他并没有心情不好。

他看着龚俊,嘴唇开合,却是连自己都很难听清的“谢谢。”

檐下细细索索的脚步声拉回了他的思绪。

看见成岭瘦小的身影出现在雕台上,身后并无别人相随他算是松了口气。但正当他想跃然而下将少年带走时,内息却一阵郁滞,针扎似的酸麻自丹田而起,瞬间蔓布了全身。

他大骇,忙催动内力,但痛却不减反增,他闷哼一声,不由单膝跪在了屋檐之上。

——怎么可能?怎么可能!现在不该是七窍三秋钉发作的时辰啊!

但钉伤却偏偏在此刻发作了,他只觉五脏六腑几乎翻了个儿,只能眼睁睁看着顾湘那丫头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拦住成岭,两人很快被埋伏的毒蝎察觉,缠斗在了一起。

数招过后,小丫头闷哼一声,身体被毒菩萨一掌打飞,滚落台阶再无声息。

他不由大惊,一时也管不上体内钉伤就要勉力跃下,但这一刻风从他耳际掠过,春日绵绵的夜风,仿佛能带来世上所有树叶的蒴蒴声,但此刻比风声更快的,却是破空的暗器。

“噗”!

他只听得两声轻响,两蓬血花一左一右在毒菩萨和俏罗汉的肩上爆开,两人一瞬间默契地向后飞去,似是预感到了什么极其危险的东西。

一声轻笑,一人摇着纸扇从众人视线的死角阴影下走出,他仿佛知晓张哲瀚此刻该在哪里般,视线径直朝檐角飞来。

银辉清浅,温客行一袭红衣,恰如同月下褪了皮刚成精的狐狸,他挡在毒菩萨和俏罗汉的去路上,绝无白日里的半分谦逊友善,但折扇下的眼波横转,隐隐似又是从不在人前展露过的担心与疼惜。

视线相交,张哲瀚只觉身上的钉伤发作得更厉害了。

 

——TBC——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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